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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無視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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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他這輩子,這條命,就是穆大小姐的◎

晚月亭人員已經散了大半, 再加上剛剛發生了這麽大的事,留下的人也不敢大聲喧嘩, 安靜地只剩風吹樹枝的嘩嘩聲。

穆昭朝擡頭看了眼, 也覺得安靜的有些過分了。

不過也能理解。

晚月亭應當是個待客之處,景致極佳,正廳是一座五間開闊的屋子, 朱門青磚,飛揚的屋檐下, 掛著兩個碗口大小的青銅檐鈴, 風一吹, 發出空靈的聲響,十分悅耳。

庭前假山錯落有致, 不知是從哪裏引來的水流,潺潺流動著,匯聚成一汪小小的清潭, 更添了幾分意境。

假山和小水潭旁有一株開得正絢爛的桃樹, 零星落英散落在青石板和流動的潭水上,甚美。可不知道為什麽,穆昭朝瞧著,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淒美。

剛剛匆匆忙忙人又多, 壓根沒顧上看, 現在仔細看了看, 發現郡主府種了許多桃樹, 進府時就看到了多株盛開的桃樹,進了裏面更多, 郡主府裏幾乎瞧不見旁的樹, 估摸是嬰寧郡主很喜歡桃花。

“大少爺大小姐, ”到了跟前,管事媽媽都沒有朝裏面通傳,直接對兩人道:“裏面請。”

正廳是三個通開的門,全開後,十分亮堂,視野也極佳。

裏面能清楚地看到外面,外面也能模糊看到裏面一些格局,但看得不是特別清楚,不過若是裏面有什麽動靜,還是能聽到的。

穆昭朝跟在穆初元身後,跨過門檻,進屋。

一進去先看到的不是嬰寧郡主,而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陳國公夫人。

穆昭朝眼睛亮了亮。

陳國公夫人正一臉慈愛地笑著看著她。

她身旁便是嬰寧郡主。

穆昭朝視線移過去便被驚艷到了。

當真風華無雙。

是她見過的人裏,長得最美的。

容貌還只是其次。

最主要的是神韻。

那種淡淡的帶著幾絲若有若無愁緒的清冷,哪怕只別了一根玉簪,穿的是不太符合她年齡身份的過於暗沈的天青色衣衫,卻一點兒都不顯沈悶,反倒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。

穆昭朝在心裏驚嘆,竟然真的有人這麽美又這麽仙。

眨眼睛的睫毛抖一下,都讓她覺得美極。

她應該是剛剛哭過,雖然補了妝,但眼睛還很紅。

尤其是她膚色又極白皙,眼尾還泛著微微的紅。

瞧著更加風姿卓然。

穆昭朝簡直要移不開眼了。

當然,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,哪怕很驚艷,穆昭朝也只看了片刻,便跟著穆初元一起見禮。

“快起來快起來,”陳國公夫人忙笑著道:“哪就這麽見外了。”

這時,嬰寧郡主也開了口:“你就是昭朝罷?聽母親說過你很多次了,遠兒也經常在我跟前念叨你,今日終於見到了。”

金石絲竹般的嗓音,帶著淺淺的笑意,十分好聽。

穆昭朝沖她笑笑,左右看看,問道:“遠兒怎麽樣了?”

雖然知道遠兒定是沒事了,但沒瞧見他人,她還是有點點掛心。

嬰寧郡主和國公夫人對視一眼後說道:“剛剛受了點驚嚇,太醫診過脈後,無大礙,喝了安神湯,暫時睡著了。”

穆昭朝點點頭:“沒事就好。”

話音剛落,嬰寧郡主就走到了她跟前,直接就是一拜。

穆昭朝楞了一瞬,反應過來後,忙上前扶起她。

但沒能扶起來。

她是真的沒想到,看著柔弱的嬰寧郡主,力氣竟然這麽大。

當然也可能不是力氣大,而是真心實意想道謝,穆昭朝扶不起來,只能微微蹲下了些:“郡主行如此大禮,折煞我了,快起來。”

嬰寧郡主卻很執著,非要行了一個完整的大禮,這才起身:“你救了遠兒一命,受得起,這也是我該做的。”

穆昭朝心道,嬰寧郡主也就是瞧著柔弱,性子是真的很執著。

“遠兒沒事就好,”她看著郡主紅紅的眼睛,笑了笑道:“郡主也別太傷懷了,日後多註意著些就好,郡主也要好好保重自己。”

太瘦了,剛剛那一扶,摸到她的胳膊,她都心驚。

怎麽這些書裏的人都這麽瘦弱啊?

穆昭朝是,聶峋是,現在連嬰寧郡主都是如此。

嬰寧郡主難得笑得真切了些:“多謝掛心。”

話落,便讓人取來了一個雕刻著繁覆花紋的黃梨木錦盒。

裏面是一對哪怕穆昭朝不識貨也看得出很貴重的翡翠手鐲,還有一塊玉佩一根玉簪。

穆昭朝整個人都呆住了,她下意識就拒絕:“郡主,這太貴重了,我不能手。”

她真的只是順手。

她要謝她,她也接受,但這麽貴重的謝禮,她收著有點不安心。

說著她又道:“遠兒同我雖只見了一面,但相處得也算不錯,雖然年齡差了好些歲,他喊我一聲姐姐,我照顧他一下也是應該的,郡主還是收回罷。”

“你救了遠兒一命,”嬰寧郡主卻很堅持:“這都是應該的。”

穆昭朝忙道:“不能這麽說。”

嬰寧郡主卻又道:“等遠兒好些,我帶著他親自去府上謝你,救命之恩,你別推辭了。”

她十分堅持,穆昭朝實在推辭不得。

正為難著,穆初元道:“既然是郡主的心意,你就不要推辭了,你再推辭等會兒陳奶奶就要過來命令你收下了。”

一句話把陳國公夫人給逗樂了。

嬰寧郡主也笑了起來。

穆昭朝沒辦法只好收下。

收歸收,她還沒忘了外面還有個聶峋。

讓丹若把東西收好後,她又道:“剛剛賓客眾多,我不管不顧沖進來,是有些沒規矩了,郡主沒有怪我魯莽,還給了這麽多謝禮,我拿著也實在慚愧,說起來剛剛還真的要多謝小陳將軍的書童,他也出了不少力。”

雖在外頭,卻能聽清裏面動靜的聶峋:“……”

一個人先是救了自己性命。

又一次次幫自己。

還在郡主和國公夫人面前這麽擡舉自己。

兩人身份懸殊還這麽大。

就算是個鐵石心腸也會化,更別說聶峋了。

他內心極觸動。

才剛從她救了自己一命的震驚中緩過來,就聽到她又這麽不遺餘力地擡舉他,聶峋心情十分覆雜。

雖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麽做,為何會對自己這麽好,他很承她的情。

但穆大小姐出身尊貴,雖說在伯爵府處境有些尷尬,可有兄長的愛護,幾乎什麽都不缺,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能是她看得上的,更不知道能為她做些什麽報答她的恩情。

思來想去,也唯有這條命了。

不管穆大小姐稀罕不稀罕,他聶峋,這輩子,這條命,就是穆大小姐的。

刀山也好,火海也罷,只要穆大小姐一句話,他都不會猶豫分毫。

小陳將軍的書童?

她這麽一提,嬰寧郡主也想起來了。

那個幫著穆昭朝擋著府中眾人的少年。

她原本以為他是穆昭朝的人,原來竟是小陳將軍府上的?

雖只是個下人,但救命之恩在,穆昭朝又特意提了他,嬰寧郡主還是很大氣地讓人把他請了進來。

剛剛實在沒能註意到這少年長什麽樣子,現在看到人,嬰寧郡主下意識看了穆昭朝一眼。

見她面色平靜,眼神更是純凈。

嬰寧郡主:“?”她想多了。

不管如何,總歸也是要謝的。

既是跟著小陳將軍的,除了銀錢,嬰寧郡主還賞了他一把匕首。

這謝禮也相當誠懇了。

打從上次見過一面之後,國公夫人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,第一面就喜歡,現在是越看越喜歡。

尤其是,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麽養的,一個多月沒見,竟這麽水靈了。

小臉嫩的,若不是怕她介意,她都想上手捏一捏。

寧遠山莊本就是風水極好,景色也好,看來從搬去莊子上後,她過得很不錯。

老姐姐也能放心些了,陳國公夫人很是替老姐姐開心。

“有日子沒見你了,”她拉著穆昭朝的手,親切道:“什麽時候閑了,去國公府玩去,我那府上也許多小子丫頭呢。”

在她眼裏穆昭朝就是個小女孩,小孩子就要跟小孩子一起玩才是。

穆昭朝沒去過國公府,原主也沒去過,她若孤身一人去,還怪莽撞的。

而且都沒個熟人,肯定很不自在。

國公夫人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,又笑著道:“讓你兄長帶你去玩,國公府他熟得很,打小就喜歡去府上玩槍弄劍。”

穆初元也順著話道:“回京後,還沒顧上去府上拜見國公夫人和國公爺,過兩日我就帶著妹妹一塊去給二老行禮問安。”

國公夫人指著他笑罵:“貧嘴!”

說著又親昵地拉著穆昭朝的手:“還是昭朝乖巧招人疼。”

她本就喜歡穆昭朝,又有今日這事,自然是更加喜歡。

正說著話,國公夫人瞥見外面一道身影,立馬斂了笑:“還不快進來見見你昭朝侄女。”

穆昭朝正詫異呢,她咋的又成了誰的侄女,一擡頭就看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,紅著眼睛從外面進來。

進來後,直接沖著穆昭朝一揖到低,這般大禮後這才道:“多謝昭朝侄女仗義相救。”

穆昭朝:“?”

她不認識他。

不知道他是誰,是以他一進來就這麽大禮,她也沒敢動,更沒說話。

但等他起身,看到他的臉,再看看嬰寧郡主的臉,穆昭朝便知道了。

應該是嬰寧郡主的幼弟,宮鬥文女主念兒的小舅舅,陳裴昂。

那本宮鬥文裏,陳裴昂以一己之力,退敵國五十萬大軍,和女主聯手重振了陳、齊兩家往日的風光。

不過,陳裴昂位極人臣,又貴為皇親國胄,更長了一副傾世面,卻終生未婚。

她一開始看書的時候,還很奇怪,以為他是有什麽難言之隱,後來看到番外才知道。

陳裴昂是愧疚。

遠兒就是因為他的疏忽才誤吞了核桃仁,幼年早夭,再加上姐姐備受打擊離世後,他更是自責內疚。

姐姐離世後,他頹廢了兩年,還是看著外甥女,才覺得應該振作,至少要好好保護她長大。

為了家族,外甥女堅持入宮,他只恨自己無能,這才動用了最後的人情,去了邊關,只盼著立了戰功能幫到外甥女。

哪怕後來,陳齊兩家極近榮耀,他始終孑然一身。

至死他都沒有原諒自己。

看著書裏這樣一個傳奇之人,站在自己面前,還只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,做這麽大禮,穆昭朝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覆雜。

“不、不用這麽客氣,”穆昭朝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和鼻子,擺了擺手道:“其實剛剛遠兒也沒太大事的,郡主已經謝過了。”

陳裴昂果然跟嬰寧郡主是親姐弟,一模一樣的固執。

他很堅持。

穆昭朝沒辦法,只能受他的禮。

等他謝完穆昭朝,而後撲通一聲朝姐姐和母親跪下了。

也不說話,咚咚咚直接磕了三個頭。

把穆昭朝都看楞了。

這也太執拗了罷?

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終生未娶了。

這樣的性子,也確實做得出來。

但,也很直。

穆昭朝倒是不討厭,相反她還佩服這種人。

很有自己的堅持和魄力。

“快起來罷,”嬰寧郡主嘆了口氣道:“你又不是故意的,遠兒現在也沒事,你再跪來跪去,難道要我給你跪下麽?”

陳裴昂估摸著也是知道姐姐的性子,這才一言不發起身。

穆昭朝沒忍住又看了他一眼,見他眼底似乎又蓄上了淚,在眼淚快滴下來時,他擡手抹了一把。

全程都沒出聲。

穆昭朝:“……”

“別哭了,”國公夫人也有些無奈:“當著你昭朝侄女的面,像什麽樣子。”

陳裴昂這才想起來什麽,把眼淚擦掉,又沖穆昭朝見禮:“初次見面,讓昭朝妹妹見笑了。”

穆昭朝只得幹巴巴笑笑:“無妨,無妨。”

然後,她就看到,他又掉了一包眼淚。

穆昭朝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天啊!他真的好能哭啊!

國公夫人:“別哭了,讓你侄女笑話!”

陳裴昂擡頭看穆昭朝一眼:“你笑話我麽?”

穆昭朝:“……沒有。”

陳裴昂又看向自己母親:“昭朝侄女不笑話我。”

穆昭朝求救地看向穆初元,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,這個陳裴昂,實在太執拗了,她跟他也不熟,怕不小心說錯什麽,惹得他哭得更厲害怎麽辦?

穆初元遞給她一個放心沒事的眼神,而後道:“時辰差不多了,外祖母想必也到了,我帶妹妹先去看看外祖母。”

國公夫人顯然也對小兒子無奈極了,只得對他們道:“快去罷,你外祖母有日子沒見昭朝,估摸著也是想得不行了。”

跟在穆初元身後出去的時候,穆昭朝沒忍住,又朝陳裴昂看了一眼。

結果看到他又掉了一包眼淚,正在擡手抹去。

穆昭朝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不知道為什麽,可能是因為他鼻子太紅了罷,也可能是他這個樣子,跟那本宮鬥文裏塑造的穩重又安全感十足的小舅舅差別太大,穆昭朝沒忍住,笑了。

因為偏著頭擦眼淚,而正好看到她這個笑的陳裴昂:“?”

幾乎是瞬間,他便擰起了眉頭。

然而,穆昭朝已經跟著穆初元走了出去,並沒有看到他眼睛裏的控訴:說好的不笑話我呢!

從裏面出來,又一陣風吹過,呼吸著外頭的空氣,穆昭朝這才反應過來,屋子裏也是熏了香的,只是剛剛一進去就被嬰寧郡主驚艷到,註意力便被轉移了。

她動了動鼻尖,熏的是桃花香。

嬰寧郡主果然是喜歡很喜歡桃花。

剛從晚月亭出來,聶峋便朝她走了幾步,捧著那把那把郡主賞的匕首:“我不過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,這把匕首太過貴重,理性給穆大小姐,還請穆大小姐收下。”

他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,該得這樣的厚謝。

這本就應該是穆昭朝的。

更別說,她還那麽擡舉他,讓他在郡主和國公夫人面前露了臉。

賞的銀錢有二十兩,雖然再他看來很多了,可他並不好意思拿著點錢給穆大小姐,配不上她。

思來想去也就這把匕首勉強能配的上。

匕首確實是把好匕首,瞧著刀鞘就知道造價不菲。

但……

“郡主給你的謝禮,”穆昭朝當然不能要:“我怎麽能要,而且我也收到了好多啊。”

聶峋:“話雖如此,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是穆大小姐的。”

穆昭朝看他片刻:“哦,要不,我們把謝禮一塊平分了,你給我了,我也不能白要你的。”

這下把聶峋難住了。

擡頭就看到穆大小姐正沖他笑得一臉狡黠。

他這才反應過來她在同自己說笑。

意識到這一點,聶峋更是大腦一片空白。

“這把匕首適合你,”穆昭朝道:“我也不想跟你分我的,你快收著,你也出了力,這本就是你該得的。”

聶峋無法,只得把匕首收好。

他們要去見外祖母,小陳將軍要去見他那邊的親友,出了園子就得分開了。

分開前,穆初元想到了什麽,對小陳將軍道:“你這個書童不錯,可以好好培養。”

如今在郡主面前露了臉,也算是分了一點小世子的救命之恩,雖不多,但對他一個書童而言,已經足夠。

但凡他聰明一點兒,抓住機會,定然能有可為。

小陳將軍自然也知道聶峋剛剛露臉代表了什麽。

他的人,不用他們說,他肯定也會好好培養。

他只是奇怪,怎麽穆家這兩兄妹,都這麽看重他這個書童。

不就是機靈了點麽?

值當兩兄妹一起擡舉?

穆大少爺這般眼高於頂,真是沒想到。

小陳將軍自然知道好友什麽脾性,應下後,對穆初陽道:“我可是懶得很,到時候怕是要勞煩穆大少爺多調.教了。”

原以為他會拒絕,沒想到他竟直接點了頭:“可以。”

小陳將軍看了看聶峋,聶峋是比旁人機靈些,但在他看來也不至於讓穆初元如此,難不成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?

在這說話不方便,等宴席結束,他要好好問一問才是。

穆昭朝也沒想到穆初元會特意又在小陳將軍面前提了一嘴。

和穆初元一起去找外祖母的時候,穆初元突然放慢了腳步,輕聲對她道:“剛剛他在郡主面前露了臉,若是想在軍營裏混個名堂,會容易許多,小陳將軍是個聰明人,他知道該怎麽做,你放心好了。”

穆昭朝:“?”

穆初元見她這個表情,微微蹙眉:“你不是想擡舉他?”

穆昭朝沒說話,想搖頭,最後又點了點頭。

是有點這個意思,但主要還是想讓他跟著混點好處,別整日裏那麽慘。

距離被找回王府還有一年多,多抓到點機會,日子肯定能過得好一些。

至於他能不能借一些郡主府的光在軍營有所發展,穆昭朝只是抱著試試的態度,並沒有寄予太大希望。

她只是沒想到,穆初元居然看出來了,她只是在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而已,他是會讀心麽?

這麽想著,穆昭朝在心裏念了一句:穆初元是個會中美人計被擄去當壓寨駙馬的大傻逼。

穆初元沒反應,還是剛剛那個表情那個眼神看著她。

穆昭朝:“……”

行罷,她承認,他還是很聰明的,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。

“放心好了,”見她點頭,穆初元又道:“郡主應當不至於會這麽想。”

畢竟郡主並不知道,昭朝擡舉聶峋的內情,只會覺得她率真。

穆昭朝這才放心了些,別幫了倒忙就成。

距離他被找回王府還有一年多,他的日子應該能好過一些了。

至於旁的,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。

不過她還是潛意識裏覺得,他如果進了軍營肯定會很快就出人頭地——畢竟在那本大男主文裏,他也是個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戰神。

他現在只是缺少機會。

這邊,聶峋並不知道穆昭朝和穆初元還在說他,更不知道穆昭朝心裏在想什麽。

他正揣著匕首,盤算著,怎麽送她個像樣的配的上她的東西,感謝她。

走著走著,就聽到小陳將軍突然問他:“你和穆大小姐是舊相識?”

聶峋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疑惑,道:“不是,穆大小姐只是在一個多月前,救過我一命。”

在穆昭朝眼裏,那頓毒打並不會要他的命,但在聶峋看來,她若沒出手,他肯定就死了。

這不妨礙他念她的情。

小陳將軍了然點頭。

這倒沒什麽可探究的,有些千金小姐,就是被家裏保護得很,心軟還善良得不得了,出手救個什麽人,很常見。

更別說穆昭朝今兒還救了小世子,這在小陳將軍眼裏就更正常了。

不過穆昭朝是一年前才被接回來的,她之前那樣的生存條件,誰能保護她?

他瞧著,倒是她本就心性純善。

想到這裏,他輕輕嘖了一聲。

穆初元還真是有福氣,竟然還能有個更好的妹妹。

老天爺怎麽不賞他個這麽好的妹妹?

不行,他今天回家也問問母親和老頭子,他是不是也有個流落在外的同父同母的親妹妹。

救過一次的人,總會格外關註些,小陳將軍比誰都明白。

他把其中的厲害關系個跟聶峋說了一遍,穆大小姐都開了尊口,他這個自己人,就更應該提攜了。

聶峋:“是。”

聽完小陳將軍說的,穆大小姐讓他在郡主面前露臉的意圖,他沈默了片刻,平靜地應了聲。

他不是沒想過,只是不敢想。

怕是他想多了,癡心妄想太過。

可小陳將軍都這麽說了,自然不是他妄想。

那他就更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她了。

她既然想讓他有所建樹,他會珍惜這次機會,絕對不給她丟人。

小陳將軍原本還想說什麽,但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
算了。

想來他也有自知之明,何必說得太直白傷人自尊?

風荷園。

穆昭朝跟在穆初元身後,剛踏進去,就看到了外祖母的身影。

她面上一喜,正要過去,就看到了在外祖母身旁的林月嬋,和穆朝陽。

穆昭朝臉上的喜色瞬間就散了個幹幹凈凈。

一直註意著她表情的穆初元:“……”

她果然很討厭家裏人。

應該不是父親母親說的,她容不下朝陽。

最大的可能,應該是,那個家,她都討厭。

他很慶幸,回京那天,他直接去了寧遠山莊,要不然等到第二日再去,妹妹估摸著都不會準他踏進莊子。

父親母親固執地堅守著他們要認定的,他說服不了,那就先這樣罷。

總歸這次他要在京城多待一段時間,還有時間。

見妹妹面色不太好,穆初元輕聲問道:“要現在過去麽?”

若她不想,那他就帶她去別處轉轉,等會兒再去見外祖母,想必外祖母不會責備他們。

穆昭朝看了他一眼。

穆初元卻很認真地看著她,既不是試探也不是嘲諷,而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見。

她倒是沒想到,穆初元能為她考慮這麽多。

她輕輕眨了眨眼,道:“走罷,沒事。”

她只是不想看到林月嬋和穆朝陽,因為會心煩,影響情緒,並不是怕她們。

有日子沒見外祖母了,這會兒那麽多人瞧著,她不過去,怪讓外祖母難為情的——雖然外祖母不會在乎。

原本平昌伯府的馬車在郡主府外停下時,就有不少湊熱鬧的盯著看了。

見只有林月嬋和穆朝陽,這才都信了,穆家大小姐是和穆家大少爺從莊子那邊一塊來的。

一家人,分兩撥來,也是有意思。

世間永遠不乏湊熱鬧看戲的人,哪怕是勳貴也一樣。

眼看著穆昭朝走了過來,不少人都停下了交談朝這邊看。

有人不想表現得太直白,而是一邊假裝在與身邊人說話,一邊往這邊看。

尤其是剛剛郡主府發生的事,已經在賓客間傳遍了。

穆昭朝救了郡主府的小世子,這可不是個小事。

以至於,眾人再看過來的目光裏,不單單是純粹的看熱鬧,還有一些探究和好奇。

穆昭朝察覺到了四面八方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此時在盯著自己。

她目不斜視,徑直朝外祖母走過去。

沒到跟前,秦媽媽就跟外祖母說了聲,在她剛走近時,外祖母就沖她的方向笑:“昭朝!快來快來,外祖母都一個月沒見到你了。”

穆昭朝點慚愧,本來那日還跟外祖母,一定會經常去看她。

只是林府是林家舅母當家,她若去林府,林家舅母必然會知道,林正清也總是在家裏,若被他們誤以為她別有目的,又把她扯進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中,她豈不是虧大了?

再加上,這一個月忙著莊子上各處,也確實忙得不得了,也就這兩日剛清閑一些,穆初元又突然回京,占據了她大半時間。

她還沒來得及去看外祖母。

不過莊子已經安排妥了,到時可以接外祖母去莊子上小住。

這些天,她每日都去那塊菜地,親手摘被靈泉滋潤的新鮮蔬菜讓人給外祖母送去,也不算太不孝。

“外祖母這些天蔬菜吃著還可口麽?”穆昭朝握住外祖母朝她伸過來的說,笑著問:“都是我種出來的。”

“可口可口!”提起這個老太君就眉開眼笑:“我活了這麽大歲數,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蔬菜呢,我們昭朝果然又聰明又能幹。”

林韶華在心裏撇嘴,一堆菜葉子而已,什麽稀罕的,還特意提出來說。

有什麽好說的啊,堂堂林府,還能少了吃的菜葉子不成?

偏偏祖母還當個寶似的,白送她她都不稀罕呢,祖母真是年紀大了,也好忽悠了,怎麽那麽容易就被哄騙啊?

林韶華很是看不上穆昭朝這番舉動。

嘴上說著孝順,做的都叫什麽事?

還拿走了祖母的寧遠山莊。

結果就每日裏給祖母送些菜葉子,一件像樣的都沒有。

就這樣,祖母還總念叨她,這才是讓林韶華最氣的。

林韶汀雖然也覺得祖母這番誇讚過於誇張擡舉穆昭朝,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,只是看了穆昭朝一眼。

都說她剛剛救了小世子,這件事才是她最好奇的。

她怎麽瞧都不覺得穆昭朝像個能救人的樣子。

林月嬋和穆朝陽臉色都有些難看。

尤其是林月嬋。

一個多月沒見,她竟然連聲母親都不肯叫她了麽?

她面容苦澀,不經意對上兒子的視線。

臉上的苦澀稍稍一頓。

雖然父親母親對昭朝的態度,讓穆初元有些不滿,但到底,那還是父親母親,他還是在喊了外祖母後,喊了聲母親。

林月嬋臉色稍稍好看了些,然而,等他喊完,她就又期待地看向女兒。

只可惜,穆昭朝跟沒聽到一樣,連視線都沒往這邊掃一下。

林月嬋臉色瞬間慘白,那點點揚起的喜悅也散了個幹幹凈凈。

見母親這般,穆朝陽很是心疼,同時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“哥哥。”她扶著母親小聲喊了一聲。

穆初元沖她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。

穆朝陽楞了一下,差點沒繃住當場哭出來。

還是註意到那麽多人正盯著,才生生把這股酸澀壓回去。

哥哥這是要和她生分了?

可大小姐搬出府,並不是她要求的,她從來都沒有想過,更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情,哥哥是不信她了麽?

她很多話想問哥哥,想跟哥哥說,奈何現在時機不對,她只能生生忍著。

穆昭朝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,眼睛就只盯著外祖母。

“剛剛的事外祖母都聽說了,”林老太君拉著穆昭朝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,小聲道:“沒事罷?”

知道她擔心,穆昭朝簡單說了一遍,免得她總憂心忡忡。

林老太君一聽遠兒是吃東西卡住窒息,臉色立馬就變了。

哪怕穆昭朝說的再雲淡風輕,老太君眉心都沒有松開。

“是兇險了些,”她哪裏聽不出昭朝話裏隱藏的兇險,只拍拍她的手:“還好,還好你把人救回來了,你不知道,我年輕那會兒,東邊袁家就有個孩子也是吃東西卡主,當天就……有驚無險有驚無險,遠兒那孩子是個有福的。”

老太君沒說太多,只是想著有些後怕。

說完,她又問穆昭朝:“他們都說,你用了個很奇怪的法子,就撞撞撞,幾下就讓遠兒把核桃仁自己吐了出來,是怎麽回事啊?”

老太君這話一出,離得近的不少都側耳聽著。

就連林家舅母和林韶華都不自覺朝她看過來。

穆昭朝早就想好了說辭:“我小時候在山村住著的時候,村裏來了個雲游的神醫,就是這樣救了一個吃山楂卡住的小孩,我當時就在場,就學會了。”

這話沒一點稀奇的地方,想聽個子醜寅卯的,自然就沒了興致。

同時又有點唏噓,就憑這,讓陳國公府和郡主府還有武陽侯那邊都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,運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好。

“都是造化,”林老太君卻很是唏噓: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。”

穆昭朝想起什麽從荷包裏掏出剛剛穆初元給她的古蒂花穗:“外祖母要不要嘗嘗這個?”

“喲!”老太君看清楚是什麽後,驚訝了聲,而後笑了:“茅針啊!”

“三月三,摘茅針,”老太君樂呵呵道:“可是有年頭沒吃過這個了。”

穆昭朝便擦幹凈手,親手給外祖母剝。

老太君吃了一根,立馬讚道:“清甜綿軟,好像比以前吃的味道都要好。”

這些茅針也就是古蒂,都長在靈泉滋養的範圍內,自然味道要比尋常的好不少。

“好吃啊?”穆昭朝笑著道:“好吃外祖母就多吃點。”

林韶華原本還好奇她掏了什麽稀罕東西出來,一看就是把不起眼的雜草而已,登時沒了興趣,見祖母還是這般稀罕的不得了的樣子,她當即就撇了撇嘴,結果擡眼就看到大表哥正擰著眉頭盯著自己。

林韶華登時一楞。

大表哥一向脾氣都很和善,但今日這麽盯著她,她突然有些怕,再加上她剛剛確實撇嘴了有些心虛,便下意識往母親身後躲了躲。

這一幕落在穆朝陽眼裏,格外紮心。

哥哥果然是和她生分了。

對她那麽冷淡,卻連韶華表妹對穆昭朝一個撇嘴都直接表現出不悅。

穆朝陽心如刀割。

就在這時,林正清也過來了。

穆朝陽第一時間朝他看過去。

林正清沖她點點頭,眼睛裏的情意和安撫,讓她不安的心緒,平覆不少,也安心不少。

還好,正清哥哥心裏一直都只有她。

穆初元自然知道家裏還有舅母以及表弟的意思。

他不太想讓妹妹與正清表弟再多接觸,倒不是怕發生什麽事,只是不想妹妹傷心。

他起身,直接對妹妹道:“昭朝,剛剛懷晉縣主讓我們去找她,既然已經見過了外祖母,我們就先去見懷晉縣主罷?”

懷晉縣主什麽時候讓他們去找她了?

穆昭朝詫異擡頭,結果眼風裏瞥到了正在朝這邊來的林正清。

她看著穆初元:“?”

穆初元突然有些緊張。

穆昭朝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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